在晚清的某些角落,曾经伫立着一座座不以佛像为依托,也没有钟声悠扬回荡的塔楼。它们静默而阴冷,凝聚了无尽的沉寂与痛楚。这些“婴儿塔”,虽不是什么建筑奇观,但却是吞噬生命的冰冷墓场。那些被遗弃的婴儿,因性别、贫困或迷信的枷锁,连一个哭声的权利也未曾得到。
婴儿的出生,往往意味着无情的抛弃。塔下堆积的,不仅仅是那一具具脆弱的尸骨,更是一段历史中深深的悲哀与无奈。为何一个生命,连最基本的生存权都难以获得?
19世纪末,福州城外的一个清晨,雾霭未散,一位金发碧眼的英国女画家玛丽·安德森背着画具和相机,跋涉在这片神秘的土地上。她怀揣着对东方文化的热爱,驻足描绘。
“那座小塔挺有意思的。”玛丽指着远处一座古怪的塔楼对向导说道。
向导脸色骤变:“洋小姐,那地方不吉利,我们还是去别处吧。”
展开剩余83%好奇心被激起的玛丽决意前往,虽然向导满脸不安,但最终还是不得不带她前行。随着步伐逼近,扑鼻而来的腐臭让她捂住了鼻子。她定睛一看,那座小塔约有一米多高,用青砖石块垒砌,四四方方,底部封闭,顶部仅留一个方形的洞口。
“这座塔是什么用途?”玛丽问道。
向导支支吾吾,半晌后终于叹息道:“洋小姐,实话告诉您吧,这座塔是婴儿塔,专门...专门放弃婴儿的遗体。”
玛丽听后震惊不已,她的手微微颤抖,举起相机。快门一响,她并不清楚自己捕捉到的是怎样一段人类的噩梦。她的镜头成了这段历史最真实的见证。如果没有她的记录,或许这段残酷的过去将永远沉寂无声。
婴儿塔的起初,或许是出于善意。晚清时期,医疗条件极其落后,婴儿夭折率异常高,十个婴儿能活下来六七个已属不易。贫穷的家庭无法负担高昂的医药费用,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死亡。
“孩子死了,总得有个地方安置吧。”曾有老妇人如此说,“买不起棺材,又无处安葬,难道要把孩子丢在路边给野狗叼走?”
于是,一些善心人士决定出资修建婴儿塔,为那些夭折的婴儿提供安葬之地。每隔几天进行统一火化,至少让这些小生命有个体面的归宿。收费也极为便宜,只需50文,相当于两斤米的价钱。
然而,善心的初衷未能经受住人心的考验。逐渐地,有些人开始动了歪心思:“反正都是要烧掉的,活的死的又有什么区别?”这种想法像瘟疫般蔓延开来。
我翻阅了大量史料,发现婴儿塔的“善举”转变为“恶行”,仅仅用了短短几年。人性的恶一旦被释放,就如潘多拉的魔盒,无法控制。那些最初出于慈悲心肠的管理者,渐渐变得麻木不仁,成了冷酷的刽子手。即使听到塔内传来婴儿的哭声,他们也仅视作风声。
婴儿塔中,最多的是什么样的孩子?令人心碎的答案是——95%以上的都是女婴。
“生了个丫头片子,真是晦气!”这是那个时代许多家庭的普遍反应。在那个男尊女卑的社会里,女孩子被视作不值一提的存在,唯有男孩才能继承家族的香火与希望。女孩子不能受教育,不能抛头露面,长大后还要嫁作他人妇,仿佛是泼出去的水。而男孩子,才是家族未来的支柱。
曾在一本晚清笔记中读到一则故事:福州有一位姓陈的商人,家境尚可。他的妻子先后生了四个女儿,令他大为恼火。第五胎再度是个女儿,刚刚接生婆报出“是个千金”的消息,陈老板便沉着脸离去。当天夜里,他命人将新生女婴装进篮子,趁夜将其送到婴儿塔。孩子的哭声凄厉动人,而陈老板只是冷冷地说:“养不起就别养,免得将来赔钱货一个。”
更令人生气的是,类似的事情在当时竟成了常态,周围的人不但不觉得冷血,反而认为陈老板“有魄力”。
这份对生命的漠视,根源于社会的价值观扭曲。若一个社会将人划分三六九等,把性别当作评价一个人价值的唯一标准,悲剧便注定上演。那些被送进婴儿塔的女婴,唯一的“罪行”,便是出生在一个对她们生命漠视的时代。
住在婴儿塔附近的居民,常常能在深夜听到奇怪的声音。“像猫叫,又像风声。”一位老农如此形容。而事实上,那并非猫叫,也不是风声,而是那些还未断气的婴儿在哭泣。
有一位姓李的教书先生曾在日记里写下这样一段话:“癸巳年七月十五,中元节,夜半被哭声惊醒,声音从西边婴儿塔传来。起初以为是鬼魂作祟,后来才知是活婴在哭。心中不忍,却又无能为力。一夜未眠。”
第二天,李先生去找婴儿塔的管理员,试图救出那个孩子,但对方只是冷笑:“李先生,您若有这份心,倒不如多教几个学生。这种事您管不着。”
最可怕的并非暴行本身,而是大家对这些暴行的漠视。当整个社会认为这些事是“正常”的时候,个人的良知显得如此微不足道。
假如当时有更多像李先生那样的人站出来,或许历史会有所不同。遗憾的是,沉默的大多数选择了视而不见。而这份集体的沉默,实际上是在纵容罪恶。
婴儿塔的悲剧早已消逝在历史的尘埃中,但它的阴影仍在延续。2014年,广州设立了“婴儿安全岛”,旨在为被遗弃的孩子提供生存机会。然而,仅一个多月的时间,便接收了200多个弃婴。令人讽刺的是,许多送孩子来的,并非穷人,而是开着豪车的“体面人”。他们把孩子放下便匆匆离去,工作人员打开襁褓,大多是健康的女婴。
“现在是什么年代了,怎么还有这种事?”一位工作人员忍不住泪流满面。
是啊,尽管进入了21世纪,拥有了高铁、智能手机,但有些人的思想却依然停留在百年前。那些父母或许自以为自己“文明”——毕竟他们没有把孩子丢进婴儿塔,而是送到了安全岛。然而,从根本上来看,难道有区别吗?依旧是因为孩子的性别不符合他们的期待,剥夺了孩子应有的爱与尊重。
有人说,生孩子不需要考试,是这个世界最大的“不公”。我深以为然。那些将孩子当做私有财产、随意处置的父母,怎能配得上“父母”这一称呼?
婴儿塔早已在历史的长河中崩塌,但它留下的创伤依然鲜明。每一个被遗弃的孩子背后,都是成年人的冷漠与自私。历史不应被遗忘,因为忘记过去就等同于背叛。那些曾在黑暗中哭泣的小生命,值得被记住,值得我们深思:文明,究竟意味着什么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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